博物馆

2023/07/30

刮了台风,台风又停了,看到龙华寺的月饼,于是去了龙华寺。上午又看了一会卡拉马佐夫兄弟,路上又想一些有的没的。

人能活下去,很大程度上是存在一个幻想出来的与此刻此地相对的什么东西。对于基督徒,这个东西就是幻想出来的上帝,不论我现在的生活怎么样,总有一天我会在上帝那里得到救赎;对于共产主义者,这个东西就是幻想出来的共产主义,我今天的所有努力和牺牲,都是为了在将来的某一天实现共产主义,到那一天全人类都会得到解放;对于一个普通的人,像自己或是父母,总会提到以后什么时候就好了,对我来说这个以后可能就是毕业,对于父母就是退休。即使对于存在主义者,也总需要一个东西来赋予一切意义,我自己的行动,我的目标,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我有时候感到痛苦,总会幻想以后的生活,一个人住在城市的某个地方,压力不大的工作,过得去的薪酬,想飞到哪里去,背起包就去到哪里生活,就又感到自己是自由的,于是心情又放松了许多。然而之后这种好情绪破碎了两次,一种是发现这种生活很难实现,因为现实中种种的限制。这种反对可以用认识到“自欺”来克服,

但对我们每一个人而言——对我而言——不自欺,就意味着不为自己找借口。我们不能说(再从萨特1945年的演讲中引用一些例子),“我不曾拥有过伟大的爱情和伟大的友谊,但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配得上伟大爱情或友谊的男人或女人;如果我没有写出好书,那是因为我没空。”我们确实会经常说这种话;但我们这么说的时候,就是在自欺。(我没空这个事实本身是我对自己的自由的否定,这是自我欺骗,我现在就可以结束我或者其他人的生命)

所以我本质上还是自由的。然而更进一步使人痛苦的是,似乎我即使选择这样生活,我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因为使我沉迷的是彼岸的幻想本身,这种生活只在我的幻想中才具有那样的魔力,一旦我真正获得了这样的生活,它就毫无那种魔力了,我永远也不可能得到我幻想中的幸福。于是又回到了痛苦折磨的今天,今天承受的这些到底又什么意义呢,既然我永远都会过着这样的生活?我知道加缪和鲁迅的反抗绝望是什么意思,可是在生活中直面自己生活、工作本身的荒诞和无意义,大部分还是给我消极的情绪。加缪的应该想象他是幸福的,鲁迅的

  目前的造物主,还是一个怯弱者。

  他暗暗地使天地变异,却不敢毁灭一个这地球;暗暗地使生物衰亡,却不敢长存一切尸体;暗暗地使人类流血,却不敢使血色永远鲜浓;暗暗地使人类受苦,却不敢使人类永远记得。

  他专为他的同类——人类中的怯弱者——设想,用废墟荒坟来衬托华屋,用时光来冲淡苦痛和血痕;日日斟出一杯微甘的苦酒,不太少,不太多,以能微醉为度,递给人间,使饮者可以哭,可以歌,也如醒,也如醉,若有知,若无知,也欲死,也欲生。他必须使一切也欲生;他还没有灭尽人类的勇气。

  几片废墟和几个荒坟散在地上,映以淡淡的血痕,人们都在其间咀嚼著人我的渺茫的悲苦。但是不肯吐弃,以为究竟胜于空虚,各各自称为“天之戮民”,以作咀嚼著人我的渺茫的悲苦的辩解,而且悚息著静待新的悲苦的到来。新的,这就使他们恐惧,而又渴欲相遇。

  这都是造物主的良民。他就需要这样。

  叛逆的猛士出于人间;他屹立著,洞见一切已改和现有的废墟和荒坟,记得一切深广和久远的苦痛,正视一切重叠淤积的凝血,深知一切已死,方生,将生和未生。他看透了造化的把戏;他将要起来使人类苏生,或者使人类灭尽,这些造物主的良民们。

  造物主,怯弱者,羞惭了,于是伏藏。天地在猛士的眼中于是变色。

我只有偶尔的少数时间会有这样强烈的感受,大部分时间可能还是靠幻想的意义帮我度过的。然而现在幻想不存在了,又没有足够强力的精力的时候,往往就会沉入虚无的一边,造成了他的烦忧同时又消耗了他的胜利

西西弗,这个诸神的无产者,无能为力却叛逆反抗,认识到自己苦海无边的生存条件,他下山的时候,思考的正是这种状况。洞察力既造成了他的烦忧同时又消耗了他的胜利。

也许.. 连虚无也一起轻蔑是一个解决方案吧。

没有蔑视征服不了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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