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缪和阿尔及利亚

<重读加缪> 黄晞耘

加缪1913年出生于北非的阿尔及利亚利亚，阿尔及利亚在1830年被法国征服，成为法国殖民地。加缪的家族从1871年开始就在阿尔及利亚定居，他的父亲是法国血统，于1914年死在了一战当中。妈妈是西班牙血统，在加缪的父亲死后，就带着加缪和哥哥搬到了位于阿尔及利亚首都阿尔及尔的贝尔古街区里昂街17号的祖母家里。稍后一家人从里昂街17号搬到了93号，他们住在当地的一个工人阶级社区，加缪的整个童年、少年、青年的时代都在阿尔及利亚度过，直到1942年，29岁的时候才移居法国。在1954年，阿尔及利亚战争爆发，在1960年1月4日，46岁的加缪因车祸死亡，战争于1962年结束，阿尔及利亚获得了独立。

阿尔及利亚代表着加缪的童年和故乡，加缪没有父亲，母亲和曾经的老师热尔内对加缪也就更加重要，加缪对他们充满着无限的爱，这种爱也和阿尔及利亚联系到了一起，因此阿尔及利亚也是他内心深处的创作源泉和一生的情感所系。因为加缪的天性充满着同情心、爱、和人道主义精神，这种情感对加缪人生和创作的影响就更加明显。

加缪的母亲是一个寡妇，丈夫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初就被征兵，死在了遥远的法国战场，留下两个年幼的孩子，其中小儿子阿尔贝当时还不到一岁。她不识字，而且身患残疾：耳朵半失聪，语言表达也有障碍。丈夫死后，她靠替人帮佣为生，默默忍受着伺候人的艰难日子，跪在地上擦地板，毫无指望地围着别人油腻的碗碟和脏衣服转。她的母亲粗暴凶悍，经常用马鞭抽打外孙，她既不善表达，又对她的母亲充满敬畏，于是就让这种事一次次发生，忍受着一天天一年年的漫长岁月，在心里替她的孩子们忍受着责打。生活对于这个女人而言，就是永无休止的磨难与毫无希望的逆来顺受，在这样的状态中她变得越来越沉默孤独。

《反与正》是加缪23岁时写出的第一步作品，这本带有自传性质的书里写到过，他少年时代所目睹的母亲的沉默与孤独：

于是她坐到一把椅子上，眼神茫然，死盯着地板上的一个槽缝发呆。......如果孩子这时候回到家，他就会发现那个肩膀瘦削的人影并停住脚步：他感到害怕。他开始感受到了很多东西。......他可怜自己的母亲，......呆在那儿久久地望着她。因为意识到自己是个局外人，他感觉到了痛苦。她听不见他的声音，因为她的耳朵很背。再过一会儿，老太婆就会回来，生活又将重新开始：煤油灯圆圆的光线，上漆的桌布，尖叫声，骂人声。但是眼下，这寂静标志着一段停滞的时间，一个漫长的片刻。孩子模糊地感觉到这些，因为他在激动中觉得自己体验到了对母亲的爱。

（啊这种孤独的感觉和孩子的无力，读到眼眶湿润，又同时觉得相比于大部分人来说，还是更有希望脱离这种苦役的，就像价带顶上的电子一样，但一旦想到自己也会慢慢变老失去精力，就又感到困惑。现在能喝着Amontillado，听着坂本龙一，在周六的晚上写一些关于加缪的blog，做一些形而上学的思考，哪一天会失去这些呢？坂本龙一的Anna让我想起大一晚上一个人去成府路上的咖啡馆写作业的时候，白兔糖咖啡馆和桥咖啡，现在也都不在了。那时候一个人背着一本书，在周五或者周六的下午，骑着车去咖啡馆，现在也懒得折腾了，可能更加讨厌看到太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