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黑一雄一则

石黑一雄一则

比较好读的小故事,克拉拉与太阳。


让我来告诉你一件事,克拉拉。孩子们总是在许诺。他们来到窗前,许诺各种各样的事情。他们许诺会回来,他们求你不要让别人把你领走。这种事情一直在发生。但十有七八,那个孩子永远也不会回来。或者,更糟糕的是,那个孩子回来了,却看也不看一直在等他的那个AF,反而转身选了另一个。孩子们就是这样的。克拉拉,你一直在观察,在学习,也学到了很多。那么,这就是我要教给你的又一课。你明白了吗?...

我看出来了,里克害怕乔西会变得和其他人一样。但即使她刚才的表现有些奇怪,我相信乔西的内心还是善良的。还有其他那些孩子。他们的方式有些粗暴,但也许他们并非那么不善良。他们害怕孤独,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如此表现。也许乔西也是一样。...

他又看了一眼那幅画,然后把它翻转过来,亮在我眼前。这不像我之前在泡泡游戏中见到过的任何一幅画。大半张纸上都充斥着各种看似尖锐的物体,许多都凶巴巴地亮着突出的尖角;他们纠结缠绕在一起,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乔西拥了多种颜色的彩笔来创造这张网,但它总体的效果却是黑暗和压抑的。然而,画面的左下角却保留了一隅明净安宁的空间;在那里,你可以看见两个小人的身影,背对着路人,手拉手向远方走去。他们的身形太纤细了,让人看不出他们的身份来,只知道那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但他们似乎非常快乐,无忧无虑。...

就在我此刻坐在这块硬邦邦的地上的时候,我又一次回想起了里克那天早上的话语,而我确信他是对的。我不再担心太阳会感觉受到了欺骗或是误导,也不担心他会考虑报复。事实上,很有可能就在我向他做出那番恳求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里克和乔西注定要分道扬镳;但他也同时明白,无论如何,两人的爱会天长地久。他在摆出那个问题的同时——他曾经问我,孩子们真的懂得爱意味着什么吗——我相信他已经有了确定答案,而他之所以这么问,只是为了帮助我。我甚至想,那一刻,他心里面正想着咖啡杯女士和雨衣男人——毕竟,前一刻我们刚刚还在谈论他俩的。或许太阳的想法是,多年以后,在经历了重重变故之后,乔西和里克或许会再度相逢,就像咖啡杯女士和雨衣男人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