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和大蚱蜢

蚂蚁和大蚱蜢

一旦人们希望为所做之事赋予价值与意义,而不是终其一生只是玩游戏时,将因自我觉知而消逝。

这则神话之所以悲壮,正因为神话的主人公是有意识的。假如他每走一步都有成功的希望支持着,那他的苦难又从何谈起呢?当今的工人一辈子天天做同样的活计,其命运不失为荒诞。但他只有在意识到荒诞的极少时刻,命运才是悲壮的。西西弗,这个诸神的无产者,无能为力却叛逆反抗,认识到自己苦海无边的生存状况,下山时,思考的正是这种状况。洞察力既造成他的烦忧,同时又耗蚀他的胜利。心存蔑视没有征服不了的命运。

一开始我不知道什么叫作加缪的反抗,过了一段时间再读这些,觉得就好像是一个人堕入了lovecraft克苏鲁的世界,在见到了一系列让自己对原有世界的认识崩溃的事实后,怎么让自己的SAN值不归零,让自己的精神不崩溃。西西弗没办法向众神直接反抗,他没法躲开把一块岩石🪨不断推上山顶,眼睁睁望着石头因自身重量一次又一次滚落的命运,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命运是荒诞的,这些事情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是即不放弃自己的理性诉诸于信仰,也不选择自杀,清醒地感到荒诞和痛苦后继续选择活着,似乎就是加缪的反抗了。

在萨特的图像里,没有上帝这个图像,西西弗是自由的,西西弗想要去推石头,于是西西弗就去推石头,推石头这件事塑造了西西弗,这件事就是西西弗的意义了。似乎这种图像的生活更轻松一点。

在《蚱蜢—游戏、生命和乌托邦》这本书中,大蚱蜢最后得到一个结论,“游戏”是未来的线索,趁现在认真培育游戏,或许是我们唯一的救赎。大蚱蜢设想了这样一个乌托邦,在那里所有的工具性活动都已经被排除了,物资生产充裕,所有能被称为工作的事物都可以自动化机器来代劳,所有的知识都可以通过AI来获得,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可能存在的活动,只剩下玩游戏了。

因为工具性活动不存在了,人们需要的是一些工具性与内在价值不可分割的活动,而且这些活动本身并不是为了达到近一步目的的工具。游戏完全符合了这个要求。因为在游戏里,必须设下一些障碍好让我们努力去克服,唯有这样我们才能够完整进行该活动,也就是玩这场游戏。玩游戏让乌托邦里保有付出努力使生活值得过下去的可能。

时序转移,一些不喜欢游戏的人开始认为,如果他们的生活只有游戏,那么这样的生命恐怕会活得没有价值。

于是他们开始自我欺骗,说人造的房子比计算机生产的房子更有价值,或说早已解决了的科学问题需要重新解答。然后,他们开始游说他人相信这些看法,甚至把计算机塑成人类的敌人,最后终于诉诸立法禁止使用计算机。时间再久一些,似乎人人都相信了木匠游戏和科学游戏完全不是游戏,而是为了人类生存而必须从事的工作。

如此一来,虽然所有看似人类人类生产工作的活动都是游戏,却不被相信是游戏。游戏再度被贬为休闲活动,只是用来添补各种严肃的工作之间的空隙;而且,如果有办法说服这些人说他们事实上只是在玩游戏,他们就会因此觉得自己的生活一无是处——只是一场舞台剧,或者是一场空虚的梦。

蚂蚁和大蚱蜢的故事

在炎炎夏日,蚂蚁们大汗淋漓的搬运着食物,他们将一批又一批的食物搬回洞穴存储起来,而蚱蜢却在边上唱歌跳舞弹吉他,蚱蜢对蚂蚁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不如来和我一起唱歌跳舞,享受这美丽的时光吧。

但是蚂蚁们在蚁后的带领下,根本就没有搭理蚱蜢,依旧不停的搬运食物,在蚱蜢看来,这些蚂蚁的生活没有乐趣可言,整天都是工作工作,就和机器一样。不像他,可以开心地,自由自在的唱歌和玩耍。

可是到了秋天,天气明显变冷了,这个时候,蚂蚁们在洞穴里,有着充足的食物,温暖的家园,他们可以唱歌跳舞,可以娱乐,而蚱蜢,只能冷冽的寒风之中,饥饿而亡。


大蚱蜢说着,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一个总是重复出现的梦😴。梦境一再向我揭示一件事,但如何揭示我无法向你们说明。

梦中说的是,每一个活着的生命,其实都在玩着精细复杂的游戏,但却同时深信他们自己正式处理日常事务。

木匠以为他们只是在从事技艺营生,实际上是在玩一场游戏。政治家、哲学家、恋人、谋杀犯、小偷、圣徒,也都一样。任何你所能想到的职业或活动,实际上都是游戏。这个启示当然令人惊讶,但接下来的事更可怕。

在梦里,我不断每一位我遇到的人,要他们接受这个向我揭示的伟大真理。我不知道是如何说服他们的,但他们确实是被我说服了。然而,被说服的当下——这就是恐怖的地方——他就不见了。听着我说话的人,就这样当场消失了,不仅如此,我还绝对确切地知道,他再也不存在于任何地方,就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

我所宣扬的真理带来的是这样的结果,我惊呆了,但我无法停下来,反而是快速转向下一个生命体传达我的讯息,直到我将此真理传布整个宇宙,使每个人皈依而得赦免。

最终,我完全绝望,孤独地站在夏季星空之下🌃。然后我醒来了,原来世界仍充满着有知觉的生命,我很高兴,那只是一场梦而已。


如果游戏之玩是现代价值的典范,那么游戏有助于我们在其他跟游戏不相关的活动中看到相似的价值。

看看商业活动,有时候这些活动指向一个独立于商业以外的良善目标,例如减轻他人的苦或者增加他人的幸福。大部分时候,商业活动的目标只是在于赢得特定公司的市场占有率与利益,这些目标都是微不足道之事——选择喝可口可乐而不喝百事可乐,或者使用微软系统而不使用苹果系统,这些事都是不存在任何内在价值的。

古典的观点因此主张经济活动几乎不具有内在价值,哲学家如亚里士多德确实就曾这样说过。

但如果占有市场是一件困难的事(确实如此),需要一系列仔细衡量后做出的复杂决策,那么现代观点会认为这是件具有重要价值的事。

商业活动也可以包含类似游戏态度这样的事物。商人大部分时候是为了他们的股东与自身谋取最大利益,但同时也有许多商人为商业技巧本身赋予价值,纯粹从技艺层面来衡量,商人甚至因他的经营技巧而为人所钦佩——现在报纸的商业版读起来就像是运动版。

...普遍而言,在任何有一定难度的活动中,并且活动在某种程度上因其难度而享有价值,那么就能在其中发现那些从游戏的典范所展现的价值——养家、经营小区组织、整修房子等等的活动,都是如此。

所以,这些价值可以在很多活动中找到,也可以让许多人实现。古典观点倾向于把具有内在价值的活动局限到少数精英中,他们讨论哲学或参与任何限定于最高层级者的事。伯纳德·舒兹所捍卫的当代观点,将美好生活的机会,公平民主地扩大到大众之中。